大团蜜露桃,偶然发现的人间美味
水蜜桃在苏浙沪种植历史悠久,而真正成为上海品牌,还得从上世纪90年代的大团算起。半斤重、水分足、香气浓郁,说的就是大团蜜露桃。
浦东的水蜜桃有三大主流品种,分别是大团蜜露桃、新凤蜜露桃和湖景蜜露桃。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上海乡间桃林逐渐增多,浦东桃林曾经达到约9万亩,如今,浦东尚存3万余亩桃林,八成以上是这三大品种。
其中,堪称本土品种的是大团蜜露桃和新凤蜜露桃。
大团是上海唯一拥有“十里桃花”的“桃花源”,大团蜜露桃则是浦东本土培育的第一个名牌水蜜桃品种。大团蜜露桃与其他品种有什么区别?大团蜜露桃的“缝”特别深,从顶部沿着缝呈现出鲜艳的红色。在桃子顶部深深嗅一口,如果闻到浓浓的桃香,那说明桃子最佳品尝期到了。有趣的是,它的出现起源于一次偶然的发现。
大团镇果园村,从南芦公路转入密果路,很快来到了申凤桃业。王凤娟,这位第十三届市人大代表、申凤桃业合作社创始人,是大团蜜露桃的主要培育者之一,她一边分拣水蜜桃,一边讲述起大团蜜露桃的故事。
上世纪50年代末,大团果园村种了500多亩水蜜桃,大多是太仓、玉露、白凤等品种。由于当时每个果园村种的品种差不多,大团桃子并没有脱颖而出。上世纪70年代末,时任果园村党支部书记的王凤娟发现,村里植保小组的姑娘们喜欢吃王家的桃子。她跑过去一看,这棵桃树果然与众不同——虽然树上结的果子比较少,但是个儿很大,个个有半斤,最大的快一斤重。王凤娟摘了一个吃,真是很甜。
王凤娟和果树技术员决心好好培育这个“半斤桃”品种,还请市里的专家前来指导。这棵桃树雄花不育,不能自花授粉,必须用其他品种的花粉进行人工授粉。经过几年试验,技术员为“母系社会”的“半斤桃”挑选了玉露桃“父亲”。村里的其他村民纷纷截下枝条,带回家种植。
1990年,“半斤桃”正式命名为大团蜜露桃。如今,大团的田野间,有一万多亩“半斤桃”的后代。大团蜜露桃还远赴江苏、福建等地“扎根落户”。上世纪90年代,大团蜜露桃已远销新加坡、中国香港等地。“如今,我们本地都供不应求。”王凤娟笑着说,“大团蜜露桃的纤维感比较重,现在大家还满喜欢粗纤维的口感的。”
新凤蜜露桃,可以吸着吃的水蜜桃
新凤蜜露桃中的“新”即新场。与大团蜜露桃不同,新凤蜜露桃纤维少,保留了传统上海水蜜桃皮薄浆甘、肉质细腻、入口即化“可以吸着吃”的特点。2000年前后,新凤蜜露桃被连续评为上海市优质桃金奖。新凤蜜露桃也有一个与大团蜜露桃相似的故事。
下盐路2688号,几百米大棚的尽头是桃咏合作社基地,合作社理事长是土生土长的桃农何明芳。
何明芳高高瘦瘦的,戴着副眼镜,说话中气十足,远远望去,她就像田间的农妇,招呼过路的人去买她家的水蜜桃和西瓜。
“在我出生前,我们村就开始种水蜜桃了。当时,只要哪家出现了一棵特别甜的桃树,大家就去截取枝条,慢慢地,便培育出了凤露蜜桃。”何明芳讲桃子的故事,穿插着自己的成长经历,慢慢拼凑出新场果园村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那群人的故事:考上大学的人,纷纷做了医生、教师、公务员……不再种桃树了;何明芳高中毕业后,与没考上大学的姐妹们进了乡镇企业,结婚生娃,原本平平淡淡的农家小日子,因浦东改革开放而打破了。
何明芳加入种桃大军,桃子越种越好,但市场知晓度不高。“当时,无论是品种还是品质管理都跟不上,一方面是正宗的货源短缺,另一方面是一家一户的桃农根本无力面对市场。”何明芳说,“喊破喉咙也证明不了自己是正宗的。”在质量和品牌成为农产品市场竞争的重要手段之时,何明芳1997年开始尝试团购推销,1998年率先推出彩色品牌包装,1999年注册“桃咏牌”商标。从此,新凤蜜露桃成为新场的一张新名片。
今年是桃子的“大年”,桃农收成很好,但是“卖桃难”却成为了“浦东大调研”的课题。何明芳的烦恼却是桃子不够卖。她的销售诀窍是“树上熟”。“树上熟的桃子才真好吃,大部分农户不敢等桃子在树上熟了才采摘,因为桃子熟了容易烂,一天卖不完就只能扔了。”而桃咏由于多年的品牌经营,再加上成熟的互联网渠道,桃子还是“桃花”时订单就满天飞了,何明芳自信地说:“桃子在树上熟一批卖一批,吃口好了,下回还来买。”
露香金桃,明年才能吃到的“露香园”
水蜜桃,汁多味甘才吸引人。在一些上海人的记忆中,正宗的水蜜桃,只需轻轻一搓,插入管子用力吸一会儿,就只剩果皮和核儿了。
上海政协委员、上海大学海派文化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朱少伟对上海水蜜桃的历史颇有研究。他说,水蜜桃起源于上海。
桃原产于中国,有着悠久的栽培历史。明末以前,桃子都是硬肉桃。朱少伟介绍,“明末大科学家徐光启的儿子徐龙兴经过反复摸索,用嫁接的方法培育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桃子。”这种桃子咬一口汁水会溢出来,甜味又似蜜糖一般。
后来,上海名园顾氏露香园引种了这种上海水蜜桃,这里栽培的水蜜桃,每只重三两,“每过一雷雨,辄有红晕”,因此也称“雷震红”。当时的士绅们以尝到露香园的水蜜桃为乐事。
至乾隆后期,上海水蜜桃主要产于黄泥墙(今黄浦区学前街一带)、李氏吾园(今黄浦区吾园街一带)。如今有名的“奉化水蜜桃”和“无锡水蜜桃”,它们的“祖先”也是来自上海。
上海水蜜桃不仅广传苏浙,更是飘洋过海去了国外。“十九世纪时,美国引进了上海水蜜桃,日本也引进了上海水蜜桃,并培育出了很多新品种,如日本冈山的白肉桃就是江户时代从上海引进的。”朱少伟说。
遗憾的是,数百年变迁,露香园水蜜桃反而在上海难觅踪迹了。
机缘巧合,来自江苏徐州的新农民仇明慧合作引进了露香园水蜜桃。经过试种,已经连续两年成功挂果,并得名“露香金桃”,明年就可以批量上市了。
“我们农庄在浦东新区航头镇牌楼村,这里环境非常好,早年间父亲选择安家在这,就是想着在上海周边农村找一小块好地方,盖一套小院子养老。” 2010年上海世博会,浦东有个城市与乡村互动的主题,需要一个演绎基地。“父亲跟我说,你别上班了,回来帮我做基地吧!”仇明慧当时还是名白领,“我没有多纠结就做起了鹤丰农庄。”
“2013年,我参加了上海市第一批新型职业农民培训,正好被分在了水蜜桃班。” 仇明慧有缘认识了一个团队,通过合作,引种了日本优质水蜜桃,后来才得知,日本水蜜桃其实来源于“上海露香园”基因。
“正式种植南汇水蜜桃,是认识徐修文博士之后,他是我做生态农业的贵人和老师。”仇明慧说,在张江创业的徐修文有着近30年的绿色生态农业经验,“他告诉我,果子好吃的秘诀很简单,就是让土壤营养充足,可以看到蚯蚓。用生物有机肥施肥后,土壤不会板结并且充满活力,自然不缺营养,桃子也就长得红润个大,而且皮薄汁多,香气厚久。”
徐修文辅导鹤丰农庄用微生物技术去做农业,不使用化肥、除草剂。品种和技术的改变,露香水蜜桃的本来滋味被彻底激发。“就这样我们尝试了两年,试种后的结果十分满意,我们的露香水蜜桃口感非常浓郁、桃味儿浓、汁多蜜甜,就是小时候味道。”仇明慧说,明年露香金桃将正式上市。